近年来," 博物馆热 " 持续升温,融合了传统文化元素的文创产品迅速走红。从国家博物馆的 " 孝端皇后凤冠 " 到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的 " 天宫藻井 ",一件件精美的文创冰箱贴让沉睡的文物活了起来。然而,市场的火热也让不法商家嗅到了商机。
文创市场火热 盗版仿冒暗流涌动
在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莫过于悬挂于太岁殿顶部的天宫藻井。它凝聚着数百年前工匠的智慧和心血,如今被微缩成一枚精致的冰箱贴,也成为连接古今的 " 文化信使 "。
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文物保护与发展部 周海荣:我们馆有一件镇馆之宝,就是太岁殿悬挂的天宫藻井,是国家一级文物。我们在文物的基础上做了一个文创设计,它表现的是中国古代建筑小木构的技艺。
定价 168 元、历时半年研发的天宫藻井冰箱贴,一经推出便成爆款。然而,市场的火热也让不法商家嗅到了商机。

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文物保护与发展部 周海荣:我们接到了很多消费者的电话,买到了产品之后发现产品有瑕疵,我们去沟通,最后肯定他们买到的是假货。
这一情况引起了博物馆的重视,馆方随后向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进行了举报。接到举报线索后,执法人员立即展开调查,发现这家名叫雍和福瑞旗舰店的天猫商铺,页面精心模仿官方设计,不仅售卖 " 天宫藻井 " 冰箱贴,还售卖国家博物馆的 " 孝端皇后凤冠 " 冰箱贴等热门产品,甚至打着 " 北京直发、假一赔四 " 的旗号,让普通消费者很难辨别真伪。
经核查,这家店铺在天猫平台的销量高达上万件,盗版产品的流通范围和规模远超预期。为了取证,执法人员以消费者身份下单,并邀请正版设计方进行比对。
那么,盗版产品侵犯的究竟是什么权利?执法人员的调查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四支队 沈开宇:这是一个美术作品,谁拥有美术作品的著作权,我们要看到底是谁创作了,谁什么时候创作了这个作品。创作冰箱贴的过程当中,他肯定有初版、定稿版,工厂生产的时候还有相应的委托合同,这些材料都证明了创作过程。但是我们再去调查被投诉单位,让他们提供相关的证明材料,证明他们创作了这个作品的时候,他们是提供不出来相关的资料的。
进一步调查显示,侵权方不仅采用 " 店群 " 模式运营,还配套使用精心设计的话术策略,系统化地侵蚀市场。
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四支队 沈开宇:主要是两种类型,第一种类型,他说自己是二创的文创冰箱贴,售卖的价格便宜很多。另外一类,他会说我这是正品,我能够帮助顾客去代购,所以说我这个价格就比较贵,因为我会包含一部分服务费在里边,但是他都是假的。

这种 " 店群 + 话术 " 的组合模式,一方面是为了规避监管风险,即便一家店铺被查,其他店铺仍可继续经营;另一方面是为了覆盖更多流量,精准迷惑不同消费层次的购买者,从而最大化侵权收益。
通过对侵权店铺快递信息的溯源,执法人员的目光最终聚焦到了北京东城一处看似寻常的四合院民宅。这里每天都有大量快递包裹进出,与民宅的身份极不相符。今年 6 月 18 日,执法人员对这个地点——北京雍和镇桓商贸有限公司的发货库房进行了现场检查。

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四支队 沈开宇:在胡同的一个小平房里,他发货的仓库其实非常简陋,就是一种小作坊。
执法人员在现场发现大量待发货的仿冒文创冰箱贴,并当场进行了扣押。经调查,这家公司在仿冒产业链中属于中间商,从外省进货仿冒文创冰箱贴后进行销售,虽然单个产品利润有高有低,但凭借上万的成交量,仍获取了不少非法收益。

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四支队 沈开宇:以天宫藻井冰箱贴为例,二创这种产品当时销售的价格比较低,销量是比较大的,进货价是七十元,当时售卖的是八十五元,每一个都能赚十五元。还有一类是所谓的正品,就是说代购途径去购买的,这种赚的就比较多了,一个的售卖价是一百一十七元左右,进货价只有七八十元,这样就好几十块钱的利润。
最终,这个发货窝点被捣毁,经营主体被处罚没款 24.3 万元的行政处罚。
盗版文创为何屡打不绝?
尽管执法部门成功捣毁了盗版发货窝点并进行了严厉处罚,但这起案件所暴露的文创产品盗版问题,却远未得到解决。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治理困境?
记者在多个主流电商平台,再次搜索 " 天宫藻井冰箱贴 "" 凤冠冰箱贴 " 等关键词。结果显示,当初被查处的 " 雍和福瑞 " 店铺已消失,但平台上仍活跃着多家销售同类产品的店铺,其中不少商品的宣传图片与正品几乎无异,售价则差距悬殊。
记者随机点开一家店铺,这家店铺售卖的 " 先农坛天宫藻井冰箱贴 " 售价 96 元。商品介绍虽未明确声称 " 正品 ",却大量使用了官方宣传图片和 " 先农坛 "" 古建筑 " 等描述,极具误导性。当记者以消费者身份询问客服该产品是否为正品时,客服明确回复 " 是正品 "" 从福建发货 "。而另一家则直接表示是原厂货源,从浙江发货。然而,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的正品发货地始终在北京。
记者下单购买后,将产品带给博物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表示,这些价格悬殊的产品均为仿冒品。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知识产权室主任 管育鹰:从著作权法的角度来说,一旦列入文物,它其实是已经过了保护期的。也就是说,如果原封不动地用古老的文物的样子,你要去拍照或者是做一个小模型,这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文物保护单位重新设计,把已有的文物上面的这些图案、形状,重新开发出做一个新的产品,它是对文物的创新性的利用,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受到保护的智力成果。
电商平台作为重要的销售渠道,其监管责任成为焦点。专家指出,平台为争夺商家资源,持续降低开店门槛,审核侧重于主体资质,而非商品知识产权的审查。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知识产权室主任 管育鹰:开店只是登记身份证、住址,你有多少资金,其实很简单的一个审查,不会说你卖些啥东西,平台和网店之间会有一个合同,会写你要承诺在你的店上不要有知识产权纠纷,有知识产权纠纷不是我平台,是你自己要负责,所有的平台都会有这一句。
这种 " 事前宽松准入,事后依赖投诉 " 的模式,面对海量商品,技术上难以实现精准识别,最终形成了治理的滞后与被动,将风险和成本转嫁给了原创方。

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文物保护与发展部 周海荣:我们如果说开发了更多的好的产品,经常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模仿仿制,我们做文创越做到最后越感到失望。
在专家学者看来,破解这一困局,关键在于压实平台的事前监管责任,利用技术手段将治理关口前移。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知识产权室主任 管育鹰:学界很多的观点,慢慢地越来越多倾向于加大一些它的责任,尤其是在技术能够监管控制的基础上。
据统计,一款成功文创产品的开发周期往往长达半年之久,投入巨大。盗版蚕食的不仅是正品的市场份额和利润,更直接扼杀了文化创新的源头活水。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知识产权室主任 管育鹰:仿造是非常容易的,原创是很困难的,尤其是文化产品,它要让老百姓都尊重自己的传统文化,让优秀的文化成果能够传承。所以仿造,就是对原创创新行为的一种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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