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盐城战斗
讲述抗日战争时期的盐城市,日本无条件投降后盐城的解放战斗。
作者简介江华同志是一位新四军老战士,曾奋战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在江淮平原的河水网地带,他同残暴的日本侵略者进行出生入死的周旋和斗争;他还参加过横渡长江天堑的渡江战役……解放后,他长期从事安全侦保工作。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江华同志连任上海市政协第五届、第六届两届副秘书长,为“文革”后拨乱反正、落实各项统战政策,为团结联系一大批原国民党军政界人士和做好台属及对外宣传工作做出了贡献。江华同志担任市政协驻会副秘书长的8年间,正是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揭开序幕、蓬勃发展的时段。他在加强政协机关建设,策划提案、文史资料和台港澳侨等专委会办事机构,为政协委员履行协商监督职能提供服务和拓展政协的海外联谊工作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江华同志作风朴实,平易近人,他几乎每天都会在机关各处室转一圈,关心大家的学习、工作和劳逸结合。
内容简介1945年夏天,我在盐阜区大股伪军工作委员会任副书记,书记为刘彦德。当时这个委员会正对驻守在盐城市一带的伪第二方面军第四军赵云祥部开展工作。8月的一天,传来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工委会按照党的指示,专门讨论了对赵云祥这股伪军工作的方针、政策与策略,并以我军首长黄克诚的名义,对赵云祥发出劝降书。
“……日本投降,我军根据朱总司令的命令,就地受降。现在你军已在我军重重包围之中,希望认清形势,率部携械来归。我军当按宽大政策,保持你军建制,保证你们个人生命财产的安全,望慎重抉择,迅即见复……”
我们从敌工干部中选了一位22岁的徐渠同志,以新四军第三师联络参谋的身份进城送信。小徐行前和我们紧紧握手,坚定地说:“我决不辜负党的信任,尽全力完成任务。如有不测,请组织上通知我母亲,就说我没有辜负她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徐渠同志路经上风去盐城市途中,被伪军哨兵拦截盘查,送到伪四十师师部。徐渠对伪师长戴心宽说:“我奉首长黄克诚命令前来给你们赵云祥军长送信,请你赶快放行!”戴心宽一看信件果然是黄克诚写给赵云祥的,立即驱车赶往盐城报告。
鲜红的印泥上显出黄克诚三个大字,令赵云祥忐忑不安。他的副官长、我军的内线路耀林趁机暗示这是投诚新四军的好机会。但赵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一面将徐渠奉为上宾,一面要求其上司孙良诚与重庆市联系,试探蒋介石态度。
蒋介石复电,决定将赵的汪伪第二方面军第四军番号,改为中国国民党的第二路军第一军,并任命他为中将军长。与此同时,命第二路军总司令孙良诚每天从扬州市派两架飞机到盐城市四周扫射,为其助威。
从汪伪军长一变而为“国军”中将军长的赵云祥在蒋的撑持下,断然拒绝我方劝降,竟丧心病狂地在盐城北门外杀害了徐渠。
惊闻噩耗,同志们悲愤填。我从盐城乡间驻地连夜赶往阜宁桑树干,向苏北区党委书记李一氓汇报徐渠牺牲的情况,要求迅速派兵攻打盐城。
李一氓听说小徐牺牲,极为悲痛。他冷静地对我说:“盐城是一定要解放的,但不是现在攻打。新四军三师已经北上,其他主力部队一时鞭长莫及。目前我们要克服急躁情绪,继续做好解放盐城市的战前准备。”
我回到工委会传达了区党委的指示后,大力开展对伪军的政治攻势,深入宣传日本投降后全国各地伪军投诚起久和受到我军优待的情形,并且秘密散发投奔我军的《通行证》。同时在夜晚向据点里的伪军喊话,把他们远离华北故土,思乡心切的心情,写成北方民歌小调和大鼓说书,通过笛声悠扬、楚歌四起的艺术手段,敦促伪军弃暗投明。每次喊话后,伪军总有一些人携械投诚。
另一方面,我们通过内线人员,迅速摸清敌情,包括敌人的工事构筑、兵力部署、武器装备、火力配置,以及指挥部、仓库等情况,绘出了详细地图。
9月下旬的一个艳阳天,工委会接到苏北区党委的紧急通知,要我火速赶到淮安城,不料苏北区党委城工部薛尚实部长已乘小火轮前往盐城市近郊,留下字条,让我尽快赶回工委会面谈。
我回到工委会,薛部长正在传达华中地区分局和华中军区关于拔掉苏北这个最后据点的决定,并且根据华中首长指示和伪军的守备情况,提出要我们在战斗中灵活掌握的几条意见:
——伪四十师驻守盐城,师长戴心宽兼任城防司令,他长期受我地下党员郭鑫和的影响,对我方态度较好。
——伪三十九师驻守伍佑镇,师长潘子明相当顽固。伍佑镇是赵云祥准备逃往扬州市的通道,必须首先吃掉三十九师,打下伍佑镇,切断赵云祥的后路,打消他对蒋介石的幻想。
——解放伍佑后,立即围攻盐城市,运用我军兵临城下的优势,针对赵云祥损兵折将的恐惧心理,在激战中通过内线人员劝说他投诚起义。
经过两天一夜的激烈战斗,伪三十九师直属部队和三个团约5000余人全部被歼。
清晨,在猛烈的炮火中,我军内线路耀林拖着赵云祥从办公室逃到地下室。他大胆向赵进言,建议赶快与新四军谈判,以达到保存实力的目的。
“保存实力”这四个字果真打动了赵云祥的心,决定召开团以上军官会议,讨论全军前途问题。正在会议紧张进行之际,被我俘获的赵云祥精锐部队猛将一五三团团长王发祥突然出现。
王发祥谈了被俘前的激烈战斗和被俘后受到优待的情况,并说自己实地观察,新四军实力强大,千万不能抵抗,希望赵云祥尽快与新四军谈判。
路耀林趁着会议室里人人自危之际,悄悄地来到军官总队找到总队长彭干清。多年友谊,是向他表明身份,借助他完成这一义举的时候了。
“老彭,你知道新四军有一位彭雪枫师长吗?我就是他派来的。你我相交多年,请原谅我一直没有把真情告诉你,现在兵临城下,你看怎么办?”
彭干清说:“只有投诚起义,才是唯一生路!”
“如果赵军长拒绝起义怎么办?”
“万一他要顽抗到底,我就把军官总队三个连的防地悄悄地让给新四军进城,来他一个里应外合。”
彭干清同路耀林来到军部,赵云祥正在思考如何决策,他见彭干清便问:“干清,怎么办啦?”
“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彭干清对着赵云祥大声疾呼:“时间不等人,我们赶快起义吧!”
“如果起义后共产党吃掉我们怎么办?”
“这个,你问路耀林,他就是共产党派来的地下干部。”
像一颗定时炸弹突然爆炸,赵云祥大吃一惊,猛地站立起来,手按腰际左轮,色厉内荏地对路耀林喝道:“你真是共产党?你能担保我军的安全?”
路耀林淡淡一笑说:“多年来我在你身边,何曾让你吃过亏,上过当?这次新四军派来信使,你如听取我的建议,跟新四军谈判,怎么会到今天地步?不过现在起义,也还来得及。新四军不会吃掉你的队伍,他们要解放全中国人民,其中包括把军长你这支队伍引上光明大道……”
赵云祥大声命令道:“派郭鑫和参谋去跟新四军谈判,要他们停止打炮!”
炮声停止了。赵云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正在思考下一步对策,郭鑫和回来了。他说:“城外部队,是新四军华中军区的主力,我在指挥部见到陈丕显、管文蔚等首长,他们欢迎我去谈判,并且立即停止了炮击。现在,他们正在等待军座亲自去会谈呢。”
听了郭鑫和的报告,赵云祥微微点头,但他又问路耀林:“你说我去谈判会有危险吗?”
路耀林肯定地说:“不会的!我跟你一起去!”
赵云祥带了一个卫兵,在路耀林的陪同下,来到盐城市外围新开河机场,会见了陈丕显、管文蔚等新四军首长,接着便同新四军代表薛尚实谈判。赵云祥在新四军领导下成立了中华人民解放第四军,立即通电全国,反对蒋介石发动内战。
三天后,我随军前往滨海县整训。通往滨海的公路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夹道欢迎起义军队。部队走过一片荒郊坟地时,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徐渠的身影,耳边回荡着徐渠的声音:“我知道这次进城风险很大,但我决不辜负党的信任,万一发生意外,请组织上通知我母亲,我没有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我放慢了脚步,流下了热泪。
如今,想起当年对敌斗争的艰苦岁月,我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抗日战争的胜利果实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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